【全员恶人0411】为他
祥林 龙龄
1w2＋
dys联文 06:06
同一时间画手@艾莉六
1.
旭日初升，山间的雾气总是重些，越是向上，愈发看的不真切，平静的山村已经有了忙碌的身影，这山间顶头有一家显眼的建筑。虽说现在这个年代，不见得平常人家有多破旧，但是那间房舍亭台楼阁，古香古色。可见为主人用心设计所得。
这是近两年才起落开始有人住进，村里人少都是熟人，天还没亮看到那成群的卡车搬运日常用品，最后的一辆黑色轿车慢慢爬上山坡，一位高大的年轻人怀里似乎揽着一个身形娇小的人影向门内走去，后面紧跟着另外一个短发年轻人，两人都是一身西装穿的笔挺。打听的人群都怯场彻底打消了凑热闹的念头，只是听说那位房主，年纪尚小，不清楚什么原因，来着山上当做养蜂人，说是散心，由不得人相信。
2.
张九龄看着屋外发灰的天空，忍不住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枕边手机点亮显示五点四十五，默默地叹口气，起床洗漱，来到了郭麒麟的房外，好几次想抬手推门，最后还是放弃背过身去，站在门外。
“九龄，起这么早。这才六点半。”
王九龙用手轻掩口鼻，从侧房走出来，打着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嗯，睡不踏实…”
“还不习惯，也是，这事情，习惯不了。”
张九龄低头用刘海遮盖住眼睛，表情看不真切，只是透露出来的悲伤被王九龙捕捉的真真切切，毕竟两人从10岁就一起长大，没什么东西隐藏的住。
“要不然今天还是我来吧。”
“不了，上周就是你。我应付的来。”
王九龙看着有些无精打采的张九龄，烦躁的揉着脑后的碎发，抬起手掌抚过张九龄的头顶，没有说什么转身向厨房走去。
张九龄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头顶，重新站在郭麒麟的门前。
从山间角落逐渐蔓延来的橘色光芒，步步侵蚀这院落里所有的色泽，铺满了张九龄的身影，却没能带来温暖。
“这是哪？有人么？”郭麒麟的生物钟在早上八点，今天一如往常。
“你醒了大林。”听到内门的声响张九龄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扉，走了进去，带着些许笑意，轻松的问道。
“嗯，九龄？”郭麒麟歪头有些疑惑。
“对了，我哥呢，他不是说今天和我一起去找我爸，怎么没见他。”郭麒麟抛开上一个问题，抬头扬起灿烂的微笑，询问起张九龄。
“大林，别找阎鹤祥了，他不在。”张九龄侧过头去，无法直视面前一脸开心的郭麒麟，心中堵塞的沉闷感，涌上喉咙，空荡的胃里传来作呕的蠕动。
“奥，那是不是我哥有事，让你和我去。”
“不是。”张九龄身侧的手掌狠狠攥成拳头，努力的压抑住心中的情绪，只能简短的发出两个音节。
“那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说说我哥，也不给我说一声，见了他我一定要让他给我买礼物，你有什么主意不。”郭麒麟看出九龄情绪不好的样子，想用轻快的语气调节一下气氛，却让张九龄更是心如针扎。
“别再叫阎鹤祥哥了，他那种人不配！”张九龄忍不住吼出声，那个人不配，要不是因为他，堂堂郭家独子郭麒麟，现在需要在这偏僻的山间像被软禁一样活着，需要变成现在天天需要喝药养身面无血色的郭麒麟么。
“九龄，你别气，是我哥…是阎鹤祥做了什么么，等见了他，我帮你教训他。”郭麒麟皱起眉头，他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少主，别再提阎鹤祥了，要不是…”张九龄看着郭麒麟攥住的拳头，突然说不下去了。
“说下去。”一声少主让郭麒麟坐直身子，停顿的话语犹如摇动的钟摆在心头晃动。
“要不是因为阎鹤祥，您的父亲也不会死，他投毒害死家主，之后把您软禁在这里。”张九龄半膝跪地，深深低下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张九龄。”郭麒麟盯着张九龄，压低的嗓音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您，因为受刺激太大患上了赫珀康紊乱症，您的记忆会出现错乱，阶段性的跳跃。今天您说的要去见家主，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就是那天您的父亲被发现…”
赫珀康紊乱症，一种因为外在原因，后天形成的病症。主要是记忆储存的海马区障碍，不像阿尔海默综合征，会记忆衰退，而是规律性记忆片段跳跃。
“好了，不要说了。”从门外走进来的王九龙手里端着还冒热气的早饭，开口打断了张九龄往下的声音。
张九龄看着王九龙的背影，咬住下唇的齿间印出红色痕迹，转过头再次把表情埋在阴影之下。
“九龙。”郭麒麟的语气依旧平稳，他开口叫了一声王九龙的名字。
“是真的。左边抽屉里面有你的日记，你可以看一下，早饭我给你放在这里。大林，饭多少吃点。”王九龙说完拉起半跪在地上的张九龄转身出了门。
出门前看到面色如纸的郭麒麟，张九龄只觉得刚刚所有的怒火都像被突然扎破的气球，猛的腾空，又突然落在地面空留褶皱无力的泛起。
王九龙看着在那里低头一声不吭的张九龄，回头轻声关上房门。
“去洗把脸吧，脸色太差了。”
3.
张九龄被推搡的回到屋内用冰冷的凉水拍打着脸颊，抬头在看见镜子里自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觉得搞笑的扯起嘴角。
“冷静下来了么。”王九龙靠在门框上低头点了只烟，明亮的火光照出王九龙的低垂的眼帘，吐出的烟雾让表情暧昧起来。
透过镜子看着相交多年的王九龙，张九龄突然觉得，是这样陌生。
“九龙，你说，我还能为大林做些什么。”
王九龙抬手拿下唇间的烟头，在身侧随意弹着烟灰，留下一片灰色的痕迹。他侧脸盯着张九龄依旧不好的脸色，眉间皱了起来。
当初张九龄7岁的时候，正在房内睡觉，一声枪响惊醒了他，母亲冲进房门，抱着他浑身颤抖，断断续续说着快跑，快跑。被母亲抱起来的张九龄向门外冲出去，可是没走太远就被发现了。
他和母亲被扭带去大厅。还活着的被捆在一边，嘴里用布条绑住。在另外一边的死人堆里，看到了父亲。冲击的场景刺激着年幼的张九龄。
凶手看着张九龄，应该是觉得有意思，然后当着他的面，挨个用枪杀了所有人，视线里红色在不停蔓延，倒在血泊里的母亲，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快跑，快跑。
张九龄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开背上禁锢的双手。突然有一个人跑了进来在领头那人耳边说了些什么，他们把他打晕扔在地上，席卷而来的热浪伴随零碎的脚步是他最后的记忆。
他没有想到还能再次醒过来，家主坐在他的床旁，拍着肩膀对他说，‘孩子，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张九龄应该天生就是不服气的主，咬紧牙关拼命走到今天，成为家族优秀的人才。
他是真的把这里当做第二个家，从小就认识的郭麒麟，在他心里就像亲弟弟。
王九龙感到指尖传来灼烧的温度，发狠的把烟头扔在地面用脚碾碎，伸手把张九龄揽在怀里，手掌顺过柔软的发间安抚着。
过了半晌，张九龄缓慢的回抱住王九龙，把脸埋在他的肩上。
“大楠，你说我还能为大林做些什么…”
怀里张九龄闷声的说个不停，王九龙第一次见这么脆弱的师哥，忍不住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更加用力把他拥在怀里。
“先什么都别想了，好么。”抽丝剥茧一样找到到自己声音的王九龙，有些无奈的说着。
龄龄，等事情都结束，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么。王九龙隐藏心里所有的秘密，只希望张九龄不被过多搅进这场风波。
外面高照的阳光止步门外，高大的身影全力撑开护住怀里的玻璃娃娃，两人藏身黑暗当中相互依偎。静谧的空气安抚着受伤的幼兽，促使不成熟的生长。
4.
少有客人的门前迎来一辆货车，车上漆印着显眼的花朵，顺着薄凉的月色敲响家门。王九龙站在院内没有动作，从车上下来六个人，三波分开。动作干练迅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打开车门搬出大量娇艳的花卉。王九龙扫过这群带着草帽的工人，转身后退两步，花匠依次拿出门卡刷过，走进来把门卡交到他手上。
王九龙转身带他们走到后山，将他们交给守在那里的张九龄，转身离去。
“两个小时，全部完成。”张九龄说完，消失在他们视线，寻好角落，注视着花匠。白色的花丛中穿着白色工服的花匠忙碌起来。
没人发现，树林中一个脱下的白衣，静静躺在那里。
乌云遮月郭麒麟的房门被缓缓推开，看着屋内漆黑一片，似乎没有引起注意，来人小心回身准备关门时，耳后一阵风生，让他飞快回头，抬起前臂。
郭麒麟五指合并，略微隆起的大拇指正准备劈向他的颈间，看到被挡住，他立刻回身一个抽腿向面上踢去。
“大林，是我。”那人淡然抬手宽厚的手掌稳健的抓住郭麒麟的脚腕。
月光翻转，光亮照清面孔，让郭麒麟看清来人。
“栾叔，你来了。”郭麒麟有些慌张，收腿后踉跄的倒退了两步。
“好久不见呀，大林。”栾云平望眼屋外安静的夜晚，缓步走到桌前。
“最近怎么样。”
“就，培养了个兴趣爱好，您应该都知道了。”
“是呀，只是这养蜂也不容易。”
“您要尝尝么，我给您冲点。”
郭麒麟起身拿出透明罐子，白瓷勺子陷入清透琥珀色的蜂蜜当中，拉出的蜜丝就想美梦一般醉人，清淡的花香带着蜂蜜的香甜，被一壶热水冲泡，四散开来。
“栾叔尝尝。”
“甜中带香，舌根回酸，的确不错。我看了那后山的花海，大林这是用心了。”
“一切都是从头开始，我只能尝试着来。”
“是出现什么问题了么。”
“不知什么原因，八个蜂箱，每个里面都会有一个巢框出现问题，总找不到原因。的确有些头疼。”
“下次割蜜是什么时候呢，我带人来看看。”
“应该就是这个月中旬，刚好我也把管事的介绍给你们。”
“那我今天先走了，你养好身体。不用送了。”
“好，栾叔慢走。”
郭麒麟看着栾云平走出房门，长舒口气。
“栾叔，一路慢走。”门外王九龙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冲栾云平高兴的挥了挥手。
栾云平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王九龙“你准备多会回来。”
“快了。差点忘记给你这个。”王九龙从身后掏出一身白色衣服塞到栾云平手里。
“我先走了，你最好快点，小心被发现。”王九龙说完扭头离开了。
张九龄低头看了眼手表，到该离开的时间了，正准备走出去让花匠集合，王九龙突然出现在面前。
“怎么这么久。”
“哎呀，这里交给你肯定没问题，我闲着无聊就把他们上交的门卡都烧了。”
“净这个，干些无聊的事，走吧，该送他们离开了。”
“好好。”王九龙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向前方走去的张九龄，掏出口袋随意折断的门卡，扔在草丛里，快步跟上前去。
5.
院落大部分时间都是那么安静，除了定期前来打扫的阿姨，长时间这里就只有他们三人。
早上一起吃完饭，张九龄和王九龙执行保镖的责任，一人留下继续保护郭麒麟，另外一人在院落四处巡逻，检查安全隐患。
明天又要到郭麒麟出现记忆跳跃的日子，两人分配各自一周一次。
“明天到你了对么。”王九龙瘫在张九龄屋里的桌子上吃着点心。
“嗯，话说你怎么没有和大林在一起。”
“他说困了，想睡觉然后就把我赶出来了。刚好没事，就跑来骚扰你了。”
“净这个，没事就出去巡逻去。”
“啊，今天好热，不想动。”
“你…是不是不放心…。”
“没有，不说这个，咱们两个好久没有这么清闲了，玩两把。”王九龙兴奋的拿出各种游戏卡扔在桌上，张九龄也来了兴趣，挑挑捡捡选出自己常玩的一种，冲王九龙得意的挑眉。
“孙子，别输不起。”
“就你那十赌十输的命，别输得一会裤裆都压这里。”
“净这个，净这个，有本事手下见真章…”
游戏还没开始，两人拌嘴就没停下，屋内逐渐传来落牌的声音，一下午的时间转瞬即逝，张九龄也没辜负了他逢赌必输的名声，输了就在脸上贴纸，那密集的贴纸在王九龙的坏心眼下，全都选择了纯白色，狠的张九龄死活找不到黑色。
“双王炸！我赢了！”张九龄落下手里最后的纸牌，忍不住大喊出来。
“来来来，你贴，地方随你选。”扬起只有几个贴纸的脸颊，王九龙调笑的语气没有丝毫遮掩。
反观张九龄，整张脸除了一双明亮的眼睛还漏在外面，连脖子都贴满了，让他忍不住恶狠狠的远了张绿色的贴纸拍在王九龙的额头，低声说了句恶灵退散。
“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气呼呼的张九龄靠在椅子上。
“这话你说了一下午了，还不是玩到这会，真不玩了。”王九龙趴在那里抬头看着张九龄，伸长手臂戳着他腰侧的软肉。
“别动，痒，真不玩了，赢不了，没意思。”张九龄不想搭理旁边这个气人的家伙，随手扒拉开王九龙的烦人手指。
“行吧，你看外面，火烧云，真好看。”王九龙顺着窗户，绵密的云层被照的苍朗浴火，接连的山峰因为光线不充足反倒漆黑一片，衬托下的红色，更是亮的刺眼。
张九龄顺着视线呆呆的看了一会。“火烧云么，红的过于妖艳，不吉祥的感觉。”
“怎么会，这肯定是个好兆头。”王九龙嘴角挂上满分的笑容，语气却透出几分认真。
“是么，希望吧。”话音刚落张九龄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瞌睡了？正好，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王九龙拿出麻布包好罐子，炫耀的举起来在张九龄眼前晃来晃去。
“这可是上次采蜜最好的部分，我给你冲点，喝完就睡吧，明天你肯定又要早起。”王九龙假装看不见撇嘴的张九龄，起身走进屋内厨房，调好60℃的水温，搅拌均匀，端出来放在他的面前。
“知道了。今天怎么这么啰嗦。”张九龄拿起被光线折射发出金橘色的蜂蜜水放在嘴边。
“爸爸这是关心你的身体。”快走出屋门的王九龙还不忘占便宜，看到张九龄老实喝下，扭头关门一气呵成溜掉了。
6.
成片的云层随着日落逐渐褪去颜色，山下的村民早已进入梦乡，山间的不知疲倦的虫鸣清晰回荡，黑色轿车隐匿在墨夜当中顺着山坡攀爬，缓慢停在山顶的目的地，打开车门走出一位体型敦厚的男子，他抬头看着等在门口的熟人，月下更显纤弱的身影，他不禁停下脚步，注视许久，大门在面前缓缓打开，他拉下额头的帽子，跟随走向院内。
月移花影，随着夜色加深，月光反而更加清透，排气熄火的声音再次出现在门口。
依次走下四人，排头的男子气质温润，眼角略带细纹，想来应该平日是个温和爱笑的主，今天却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后面跟着的看上去十分不好惹，右眼带疤，眉间惯性略微隆起，下意识手指回握在袖口摩擦着。和他并排同行的因为合称的衣服显露出健壮的身材，走起路来跨步很大，嘴角勾起丝不屑的笑容。
最后默默跟着一位面容出挑，全身收拾的时尚精致，仿佛是来参加夜间派对，也是唯一一位面带微笑的人。
王九龙向着四人略微鞠躬，带着他们向花海走去。
“哥，你们等一下，我去叫大林过来。”看四人点头答应，王九龙直接转身离去，完全不设防备。
“栾哥，你什么都不说直接就带我们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烧饼略微有些摸不着头脑。
“饼哥，这里是大林的住处。”看到栾云平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样子，孟鹤堂自觉接话说下去。
“找到了。”李鹤东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虽然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对，今天约好了来见大林，他应该有事会和我们说。”栾云平说完，又开始顺着花海，不知在看何方。
从远到近传来花瓣摩擦的声音，四人下意识紧绷住肌肉。
李鹤东轻抖双臂，袖口顺势滑下两节短棍握在手中。
烧饼单手放在腰间，手掌紧贴枪托，指尖搭在扳机上。
栾云平看上去并未有太大动作，腰间略微下沉，底盘沉稳，双臂轻夹，随时可以方便出拳。
孟鹤堂站在原地依旧是一脸笑意，掌心攥起，似乎藏了什么。
郭麒麟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还没等放松，后面紧随其后的面孔，让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栾叔，东哥，饼哥，孟哥，你们都来了。”郭麒麟笑眯眯的看着四人，却没有丝毫为身后的人介绍。
“好久不见。”阎鹤祥摘下头顶的帽子，略微弓身，对四人礼貌行礼，脸上顶着一如往常的满分笑容，让人不禁在心里想到他笑面虎的称号。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我今天带他来见你们，主要就是证明他的可信度，具体的让我哥给你们说吧。”一个侧身，郭麒麟抬手让阎鹤祥给他们说明具体情况。
“那天，我本来是要和大林一起去找师父，因为有加急文件我必须处理完立刻给师父过目，所以提前去了他的房间。”
“师父当时坐在桌前喝茶，看见我说着，没想到是我来了。就继续喝茶，一盅茶尽，师父才继续开口。”
‘我可能真的老糊涂了，这茶喝了许久，今日才发现。你来的正好，我现在说的，你听好。明天以后你就是郭氏家主，桌上有我写好的书信，你的话，肯定会妥善把家族好好交到麒麟手上。’
“说完就开始止不住的咳血。我着急想叫医生，被师父拦住了，说这毒已经中了十年，太迟了。师父打量着周围屋内，合住手中摇扇，走到大合照前看了许久，去了。”
随着阎鹤祥的声音落下，卷起的风声呜鸣在山间穿梭，说不清是现实更透刺骨，还是凉意伤透人心，月下花瓣上的红色斑点使得几人眼角酸胀。
“不早了，今天先散吧。”栾云平最后望眼郭麒麟，带着另外三人离去。
孟鹤堂和烧饼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吐不出什么言语。李鹤东上前把郭麒麟抱在怀里，朝背上拍了两下。
“接下来交给我们吧。”说完李鹤东转身随栾云平离开，孟鹤堂和烧饼也上前拥了上去，拍拍郭麒麟的肩膀走了。
望着离去的四人，不知怎么的，郭麒麟突然感觉有些累了。
7.
也许是睡太早的原因，张九龄迷糊的揉着眼睛，躺了一会，窗外明朗的月光铺在眼前，觉得愈发清醒，从床上爬起来无事的张九龄，准备检查顺便散步，山间特有的清新让身心久违的放松起来。
隐约远处看到两个身影再说些什么，看不真切面容让张九龄感到一丝不对，其中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可以肯定是王九龙，另外一个有些眼熟的是谁。
他逐渐靠近小心的躲藏在树后，隐约可以听到两人的对话，王九龙突然像难以控制音量一般，喊了出来。
“别想，这件事是你的责任。”
“大楠，我做不到。”
“我知道舅舅这件事做的不对，但是…你要知道，没人可以替代你在大林心里的地位。”
声音像打开了回忆深处的潘多拉宝盒。张九龄认出了阎鹤祥的声音，他想不通为什么王九龙会和阎鹤祥见面，也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更不清楚他们要达成什么协议。
张九龄抓住忍不住颤抖的手臂，这一刻的心情，竟然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伤，只是好像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傍徨，和王九龙的回忆一幕幕闪现在脑海，令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突然肩膀被拍的张九龄回头看到郭麒麟站在身后。
“啊，没什么，我就是出来散散步。”张九龄下意识挡住背后的两人。
郭麒麟看了眼手机，“这个点？你也是精神。”
张九龄努力勾起嘴角“你怎么还没睡，都快早上了。”
“快到那个点了，有点睡不着。”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突然冒出来的王九龙凑到两人身边。
“没什么，都快回去睡觉吧。”害怕被王九龙发现，张九龄打断话题催促两人回屋。
张九龄刚进房门就看到黑暗的中有人站在角落，他抽出匕首向着喉咙砍去。
“九龄，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加上一肚子的疑问，张九龄把匕首架在他的颈间。
“你来这里做什么，阎鹤祥。”张九龄恨不得直接杀了他，但是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太多事情自己不知道，必须问清楚。
“你现在肯定很多疑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刚刚和王九龙再说什么。对么。”阎鹤祥像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你到底要怎么样。”
逼进的匕首，划破皮肤，渗出血液。
“别急，九龄。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
“谁给你的自信。”张九龄不禁嘲讽的冷笑。
“因为，我知道杀你全家的人是谁。把匕首放下吧，这样谈话怪累的。”
听到阎鹤祥的话，张九龄整个人像被定住一样，不甘的放下匕首。
“条件是什么。”
“帮我盯紧郭麒麟还有王九龙。”
“你休想让我做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
“你放心，随时，咳咳，给我汇报就可以。”忍不住咳嗽的阎鹤祥刚好看到桌上已经凉掉的蜂蜜水，拿起来闻了一下，别有意义的看了张九龄一眼，忍不住勾起嘴角。
“别人给你泡的。”
听到阎鹤祥的话，张九龄瞳孔忍不住收缩，表面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你想多了，我自己泡的。你的条件只有这个，你到底要做什么。”
“事成以后，会有人告诉你。”阎鹤祥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凉却以后的蜂蜜水，味道很容易可以闻出来里面都加了什么，张九龄捏着杯子直接冲出门外。
8.
“哥，还没走。进来坐会吧。”看着从张九龄门内出来的阎鹤祥，郭麒麟直接把他叫了过来。
“好。”阎鹤祥进到屋内，他环顾四周摆设，最后温润的眼神停在郭麒麟的身上。
“哥是不到放心九龄和大楠么。”
“只是上一层保险。为了保护九龄和你大楠肯定拼命往前冲，九龄又一无所知，让他俩相互牵制一下。你也可以放心。而且我答应九龄的事，这次结束以后也会有个交代。”这样我也可以放心，没说出口的另外半句话被阎鹤祥咽下。
“是他家里的事么。”知道九龄身世的郭麒麟着急的追问。
“对，和咱们的目标是一个人。”
阎鹤祥说完看到郭麒麟一脸内疚的表情，却也无可争辩，家族内的人做了这种事情的确是对张九龄有所亏欠。看着被迫承担的郭麒麟，阎鹤祥感到有些心酸。
“感觉好久没见，你瘦了。”
听到阎鹤祥和往常一样的语气，不知怎么的，郭麒麟有些怀念，连眼眶都忍不住发热。
“是么，哥也瘦了。”
“感觉没有照顾好你呢。咳咳。”
“没有，可能是我最近没什么胃口，着凉了么。”郭麒麟倒了杯温水放在他的手边，感觉有很多话想说，到嘴边又无从开口。
“可能吧，有什么想吃的么，我让人送点。”握着手中的温水，阎鹤祥的语气愈发温柔。
“哥，感觉，感觉好久都没有和你这样聊天了。你这段时间应该很忙。”
“没事，反而是你，最重要的时候没有陪在你旁边，不好受吧。”阎鹤祥拉起郭麒麟的手包裹在掌心。忍耐许久的心理防线瞬间溃提，郭麒麟的眼泪忍不住滑落，小声呜咽。
“没事了，就快结束了。”看着面前还是少年模样的郭麒麟，阎鹤祥止不住的心疼，只能将他拥入怀里，轻声安慰。
‘对不起。’阎鹤祥在心里道歉。
张九龄用力推开王九龙的房门，将水杯摔在他的身上。
“这就是你给我带的东西。”张九龄紧握的拳头忍不住要打在王九龙的脸上。
“被发现了。”面对张九龄的质问，王九龙还是满面笑容，一副无所谓的轻松语气让张九龄生气的抓住他的领子。
“你到底在想什么，王九龙。”
“你在说什么呢。”
“我都看见了，你刚刚和阎鹤祥见面了对么，你们在商量什么。”看到继续装傻的王九龙，张九龄决定直接把事情挑明，去他妈的忍耐。
“哎呀，被看见了么。”王九龙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彻底被王九龙态度惹怒的张九龄抬手就向他脸上锤去，却被王九龙用手完全挡住。
“你他妈的，王九龙，老子绝对不允许你做任何伤害大林的事情。”
“九龄，相信我。”王九龙最后还是没有解释，只是收敛住脸上不正经的笑容，带着些许祈求向张九龄说道。
“去他妈，一个两个都这个样子。”
张九龄盯着王九龙的眼睛，最后还是放弃继续问下去，生气的踹飞地上的椅子，甩门出去了。
9.
翌日，阎鹤祥直接让下属给栾云平，李鹤东，烧饼，孟鹤堂四人发出邀约，一直蹲守的其他眼目立刻把着这个事情上报给自己的上司。
夜间四人如约到达，聚在阎鹤祥的书房里。
“所以师父的书信到底写了什么。”栾云平先开口发问。
“中毒的事情师父是在去世一个月前发现的，但是当时已经没有办法解毒了，于是师父就去查了是谁下的毒。”阎鹤祥拿出手中复印的信件发到四人手里，开始说明。
“你们应该都知道在后方有一个师傅的养子，姓曹，当时组织刚刚站稳，需要人手，师父将他领养回来，视如己出。但是他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师父心疼他，就将他放在后方，没想到他竟然觉得自己被针对，于是以送礼的名义将毒茶送给了师父。”
“真是良心给狗吃了，要不是师父，他能活到今天。”烧饼拳头直接砸在桌上，忍不住破口大骂。
“如果只是这些，他绝对活不到现在。”李鹤东翻阅手里的纸张问到。
“和这个有关系吧。”孟鹤堂拿出其中一页写满名字的文件。
“对，我后期调查发现，他在后方这几年除了吃回扣还在吞组里资源，用这些东西收买了不少人心。你们每个组里都有。咳咳。”忍不住咳嗽的阎鹤祥拿起身旁的茶水。
“这就是全部么。”栾云平捏着手里的人名问到。
“对，全部。”阎鹤祥应声。
“那就全都杀了。”李鹤东语气冷漠的下了结论。
“好久没有活动筋骨，看来有些人是忘了。”烧饼手指抚摸过陪伴多年的手枪，眼神收敛不住戾气。
“那我们就先走了。”孟鹤堂直接起身离开，抓住文件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最后我想拜托你们件事…”
如果说原来因为没办法确定可以信任的人，加上家族里面八个分组对于阎鹤祥不清不楚当上家主的反弹，导致他只能凭借自己力量找出所有排除对象，这次和四个组长见面以后重新获取信任，得到了所有组长的帮助，即使每个组里都有清剿人员，也无疑是飞快推进了进程。
只用了两周，所有底下分布的人员全部清楚干净。只剩下最后的罪魁祸首，没想到狡兔三窟，还是让他给逃了。
阎鹤祥当时就想到他会去找郭麒麟，第一时间带了所有组长来到郭麒麟的住处。想到也是时候了。
10.
自从上次阎鹤祥出现在院落，张九龄明显感到气氛变了，郭麒麟总是会对着外面发呆，每次犯病也变的安静了许多。王九龙则是变得异常紧张起来，经常看到他半夜在整个院子巡逻的身影，连带着张九龄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听到王九龙又是半夜出门巡逻的开门声，张九龄立刻醒了过来，他站在郭麒麟门前，小心盯守。因为后山面积大，每次王九龙全部巡视完都需要比较久的时间，考虑到他最近这么紧张，张九龄每次在他外出巡逻的时间，都会守在门外保护好郭麒麟。
在张九龄的视线内，院落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他立刻躲藏起来，准备接近这几位不速之客。
武装齐全的六人小队出现在视线内，每人除了手上拿的冲锋枪，还有腰间一把手枪，腿恻两把军刀，武装到牙齿的防护。
这是什么人形坦克，难缠，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看来处理会麻烦一些。张九龄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看着逐渐接近郭麒麟的卧室，他拔出小腿的两把匕首，顺着脖颈间防护缝隙处飞了出去，两人应声倒地。
突然来的伤亡，让剩下四人更加谨慎，围成圈形继续向前推进。
看来还是需要把他们打散才行，张九龄掏出腰上一把匕首从他们眼前飞过，钉在树上。
像是领队的人挥手让两人向张九龄的方向赶去，他和另外一人加速奔向郭麒麟的方向。
“该死，没有提前叫醒大林。”虽然郭麒麟本身身手不弱，但是明天就是郭麒麟的记忆更替的日子，张九龄没办法保证提前叫醒他会不会也出现症状。
看着已经走进树林的两人小队，张九龄只能努力尽快解决。完美隐藏在夜色当中的张九龄拿出手枪向一人咽喉处击中，另外一人立刻举枪向他的方向扫射过来，因为不知道具体位置被张九龄有惊无险的躲开。
但是剧烈的枪声肯定会让另外两人加速对郭麒麟动手，张九龄忍不住急起来，偏偏现在对面这个入侵者因为之前的突袭更加谨慎，没办法速战速决。
九龙，听见枪声就赶紧赶回来。张九龄在心里不停默念。
等到张九龄解决完麻烦冲到郭麒麟屋内时，剩下的两人已经死在郭麒麟的手里。他忍不住松了口气，王九龙这时候才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太慢了。”张九龄话音刚落，突然来的枪声穿透耳膜，王九龙向自己奔来挡在身前，血像梅花一样在他胸前绽放。
接住向前倒下的王九龙，张九龄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晃着怀里一动不动的王九龙。
“九龙，你醒醒，九龙。”
“大楠！大楠！”
王九龙只是皱着眉头，随着温热的液体不断流出，张九龄觉得王九龙好像在不断从自己身边抽离，泪水止不住滑落。
“你看好九龙。”郭麒麟面带寒气的向前走去。硬生用拳脚折断那人四肢才将他打晕。
郭麒麟从屋里拿出急救箱递到张九龄手边，简单包扎好以后，张九龄有些担心“大林，你的身体没事吧。”
“你放心，我身体什么问题都没有。九龙也不会有事，别装了。”郭麒麟直接一脚踢在王九龙的腿上让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表哥，你动作就不能轻点，龄龄就快原谅我了。”王九龙没办法只能可怜兮兮的睁开眼睛。
“活该，谁叫你装帅不告诉九龄真相的。”
“我那不是怕他知道以后被盯上么。”
看着面前斗嘴的两人，张九龄连关心王九龙的事情都忘了。
“表哥？我被盯上？你们在说什么？”
“九龄，其实大林是我表哥，事情是这样的我哥其实是在装病，阎鹤祥……”
因为大门处于敞开状态，三辆车直接横冲进来停在三人面前，走下来的分别就是八个组的组长和阎鹤祥。
阎鹤祥也没有平时的稳重，快步走到郭麒麟面前检查有没有受伤，确定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大林，回家吧。”阎鹤祥拉着郭麒麟向众人走去。
看着熟悉的街道出现在眼前，郭麒麟还有些恍惚，好像过去的一年就像做了场梦，路上所有好吃的，都被阎鹤祥买了个遍，他们车里放不下，就塞到其他几个人的车里，虽然有人发牢骚，有人面无表情但都没有拒绝。
郭麒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和阎鹤祥钻进车里，一边吃一边聊天。
“大林还有什么想要的么。”
郭麒麟觉得现在阎鹤祥像是牟足了力气想对自己好，又不知道做什么的样子可爱极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他笑的开心，阎鹤祥也勾起嘴角，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还没好。”
“嗯，到了，走吧。”
车子停在大门口，却发现一群人守在门口将他们带到主事大厅。
大厅座上大都是已经白发的老人，但是这些人正是曾经组织的顶梁柱，最大的影响力。上位两个座位，只座了一人，正是于谦，现在家族最大的管事人。
“干爹，你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郭麒麟忍不住激动和于谦拥抱了一下。周围人也簇拥上去纷纷祝贺。
“哥，你快来。”郭麒麟想叫阎鹤祥一起过来，却发现从组长到于谦一群人全都站在两侧，独留他像一人站在中央。
“别急大林。阎鹤祥你过来吧。”于谦安抚的拍拍郭麒麟，招手让阎鹤祥过来。
阎鹤祥忍不住在心里松口气，提起精神，向前走去，跪在地上。
“谦大爷，您说。”
“此次你隐瞒组织，擅自行动，但是因为你最后也把大林带回来了，功过相抵，你就自行离开吧。”于谦冷着语气说完，让周围的人按住郭麒麟，不让他多说什么。
“是，谢谢谦爷。”血腥的味道忍不住在嘴角扩散，阎鹤祥抬眼带着谢意看向厅内所有人，唯独对郭麒麟，充满歉意，鞠躬离开。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明明你们都知道的，不是这样的。”郭麒麟忍不住抓狂，气极到声音都带上丝哭腔。
“大林别说了，都散了吧。”于谦有些疲惫的让沉默的众人都散了，带着郭麒麟来到屋内。
“现在就我一个人，以下都属于自言自语，被人听见也没有办法。”于谦抬眼看了郭麒麟一眼继续说。
“阎鹤祥是个傻孩子，吃了和桃儿一样的毒，这些日子怕是应该加重了不少，赶上这件事总算结束，到处求这个托那个，只为了能不让大林发现，还说比起在这里待着让大家看着难过，不如提早一走了之。”
“可谁都知道，他不是怕自己身子每况日下，是怕大林那孩子看着心疼。觉得亏欠自己，他说了，宁愿就这样被逐出族里，也不愿意被毒药拖累，最后落个让旁人唏嘘的结果。”
“大林，那是我们整个家族最才华过人的二把手，他的自尊不允许，你去找他吧。”于谦说完叹了口气。希望你永远不要知道，那个毒药是你父亲留在书信里面，阎鹤祥自愿吃下的，这都是各自立场的不得已。
郭麒麟听完于谦的话直接冲了出去，被守在门外的张云雷拦住。
“阎鹤祥晕倒了，跟我来吧。”
遇见这种事情两人都没有交流的欲望，张云雷清楚阎鹤祥现在的情况，在心里是叹了一万口气也没有办法，只希望两人最后能做一个好的告别。
“进去吧。想说啥都说出来，别后悔就行。”说完到了门口张云雷有眼力的没进去，转身离开了。
郭麒麟点头推门进去，浓郁的药味在空中弥漫，阎鹤祥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白的吓人，床头堆满了沾染血迹的纸巾。
好像要消失的恐惧感遍布郭麒麟的全身，看着还在昏睡的阎鹤祥，郭麒麟坐在一旁，安静的等候他清醒过来。
天黑了下来，阎鹤祥透过夜灯看到坐在身旁的郭麒麟，忍不住苦笑出来，努力伸手拂过他的脸颊。
“你来了，大林。”
“嗯。哥你说世间万物因果循环是真的么。”郭麒麟猛的靠近阎鹤祥认真的问道。
“应该是有的，佛家，道家里面不都是有的么。”
“那哥你信么。”
“信。”
“我也信，所以，咱们下辈子也可以遇见对么。”
“对的。”
“所以，下辈子可以陪我久一点么。”
“一定。”
“说好了，我爱你，哥。”
“我也爱你。”
郭麒麟俯下身来亲吻在阎鹤祥的唇上，眼泪滑落在他的脸颊，最后还是没有控制住情绪的郭麒麟有些懊恼的趴在他的胸前哭泣起来。
阎鹤祥把他搂在怀里，湿了眼眶。
